（十）

楼外宣传角一域，连指一众人仰起脖子，抬头望向楼外的悬梯。

一排长鄂双庆带头，后面紧跟着几个男兵班长，正一步一步从悬梯向楼顶攀爬。

灰色砖墙的楼顶檐角是木质的，刷了红色油漆，呈八字向两边延展。屋顶是人字型斜坡，红色瓦片像鱼鳞般一层层叠加。楼宇是中式和欧式建筑风格的结合。

红色瓦片在众人的踩踏下，发出一串串噼噼啪啪的声响。

小心翼翼，一步一弯腰，一步一挪动，楼下众人的心也随着噼啪声不时揪动着。

“那边好像是钥匙！”一排长试图站直身体，向楼下高喊。

“楼边有一堆银色，像是钥匙，我爬过去看看。”

“小心点！”众人急忙叮嘱。

顺着一排长手指的方向，楼顶上的人也都看见了这一闪光点。

“接力，一个拉着一个，慢慢靠近目标。”连长在楼下指挥。

一排长缓慢挪向更边沿的地方。楼下抬头仰望的人们屏住呼吸，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喘息起浮。

一排长偻佝着腰，一只手被魏华拉着，一只手摁着红瓦，一寸一寸地向前进。

“找到了！找到了！”楼上传来的惊呼声，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鄂双庆慢慢直起身体，举着一串钥匙，向楼下轻轻挥动。

打开门锁，将门栓重新钉好，钥匙事件也算告一段落。甄凡的脸色始终被阴霾笼罩着，这件事如当头棒喝，让她久久难以释怀。

从接兵领装备始，韩梅属意于景尧和程艳，是所有人明眼可见的。这也让甄凡对景、程二人自车站起就投入了更多的关注。

有了先入为主的好印象，在分班时，甄凡刻意将二人留在了十班。

景尧被授意关照对面宿舍的起居，这是明摆着向众人宣告了副班长的人选。

甄凡也给予了程艳充分信任。在安排程艳和自己同一宿舍的同时，将两把房门钥匙一并交由她保管，生活班长的重担很明白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轮值当日，程艳明显感到了身体不适。早上起床时她就恹恹的，浑身不自在。等到所有被子上床，她勉强整理完，已有点力不从心了。

面对如此庞杂的内务清扫，她绝望了。精神上的萎靡，行动上的迟缓，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如此多的任务，她绝难办到。

姚丽丽提着桶和暖瓶在门口等她一起去水房。可是屋内五个脸盆、牙缸里的凉水还没注满，牙膏还没挤到牙刷上，一堆的杂事还没办完。她强打精神让姚丽丽自行前去，自己随后会赶上。

坐在房间地上想缓一缓，不想一闭眼，十分钟就被她睡过去了。

一睁眼，她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冲出房门，到楼梯口她又折身回来，将两个房门都上了锁才又向楼下跑去。

操场上，一片空荡，鲜有人来往。她放下铁桶和暖瓶，在花坛中翻找出一小块石头，绑在钥匙绳上，抡圆了使足劲儿努力向楼顶掷去，五次三番，最终如愿将钥匙扔上了房顶。

流动红旗，在十班的墙上没有呆够日子，就被摘了下来，流转到了十一班。

停留的时间太短，红旗并没有在荣誉墙上留下多深的印迹。光秃的墙面，还是让甄凡嘟着厚厚的嘴唇，铁青着脸，摔房门而出。

十班静悄悄地全无声息。怀揣着不安，抱起被子追随着甄凡的脚步鱼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