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柠有些吃惊的睁开眼看向她,江莳一的侧脸精致而深邃,眉眼清冷,瞧起来十分淡定。
洛柠是有些恶趣味在身上的,见状支着上半身倾过去,右手食指轻轻从她的膝盖顺着大腿往上滑去,嗓音暧昧粘腻,“王姐,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会觉得你在意我。”
伴随着她过火的动作,江莳一手狠狠一抖,车子立刻失控冲向旁边的车道。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一把拉黑回方向盘将车身重新拉回来。
江莳一的嗓音倏然幽冷:“现在每一个人力资源都很宝贵。”
得,拿她刚刚的话堵她。
洛柠百无聊赖的靠了回去。
很快抵达了写真馆,由于路上提前在群里说明了情况,秦师师和老李已经等在门口。
几人汇合后,秦师师神情凝重,“我用了一个道具想联系上他们,最后只得到一个警告。”
“小心闪光灯!”
洛柠和江莳一对视一眼,江莳一道:“根据张警官获得的情报,写真馆相当于是一个中转站,里面把人分为洋娃娃、木偶、肉羊、骷髅四个种类,说明至少有四个区域需要探索......我们刚好四个人,一人负责一块,我和张警官负责洋娃娃和木偶,剩下的你们负责,没问题吧?”
秦师师第一个响应,“好!那我负责肉羊吧?”
中年眼镜男心下不安,但听上去最危险的三个都被分出去了,他只能接下调查骷髅的任务。
写真馆是一幢三层小洋楼,此时凌晨一点,整栋小洋楼内一片漆黑,大门紧闭。
中年眼镜男鼓起勇气上前推门,出乎意料的,门一下就被推开了。
几人紧张的走了进去。
通过一条狭长的走廊,两边墙壁上挂着巨大的艺术照,淡淡的月色透过落地窗洒入,只隐隐勾勒出相框的轮廓。
越往里走,天花板的纵深就更高,而相框也越挤越高,从五六米高的天花板,到手边的墙壁,所有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挂满了艺术照,相框与相框之间没有留下缝隙,就像是挤在一起的黑色蚕卵,给人一种逼仄感。
“谁家照相馆墙壁上会挂那么多照片?”中年眼镜男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秦师师压低声音说:“好黑,要是有光就好了,这些照片说不定也是线索。”
洛柠想到自己腰封里有手电筒,连忙道:“我有手电。”
她说着拿出手电打开,白光一下驱散了眼前的黑暗,洛柠很快对准相框,随后呼吸瞬间凝滞,后背蹿起一阵凉气。
照片上全部是穿着红衣的少女,断头少女捧着头颅灿烂大笑、残腿少女在球场上奔跑,断臂少女弹奏钢琴......
“你们快看!这是不是秦家明和孟姐?”秦师师激动的指着某处。
众人连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艺术照中心,两排相框里摆放着他们不同的照片,画风从一开始对着镜头僵硬微笑,逐渐变得诡异惊悚,孟姐的双腿消失,秦家明的一侧肩膀断裂。
洛柠刚想转身问其他人的意见,可就在此刻,灯突然亮了。
一名穿着考究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嘴巴一张一合,“亲爱的客人们,三年一度的盛大演出就要开始了,你们怎么还在外面?”
他的嘴角被钢线勾在耳后、脸部关节被钉上钢钉,举手投足间一卡一顿,好似被操控的木偶人。
眼镜男看清他的模样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幸好及时捂住了嘴,秦师师深吸一口气,从嗓音里挤出一个声音,“我,我们过会儿就去!”
男人四肢僵硬的侧过半边身子,左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头颅旋转一百八十度,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催促道:“演出马上开始了,请就位。”
眼见着对方不依不饶,秦师师压低声音问:“怎么办?”
眼镜男拼命压抑着嗓音中的颤抖,低声道:“不知道啊!”
江莳一出声,“走吧,到时见机行事。”
眼镜男闻言立刻附和,“对对对,王姐经验丰富,听她的!”
秦师师扬声:“知道了,那你在前面带路吧!”
男人伸出手,“请出示邀请函。”
几人心里一紧,男人却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脑袋夸张的偏向一侧,垂落在一侧的手瞬间膨大变成轰轰滚动的收割机,阴冷道:“没有邀请函的人不是客人,是出逃的藏品!”
“抓回去——”
洛柠几人表情一变,当即拿出各自的道具打算决一死战,可就在这紧要的关头,江莳一站了出来,冷白的手里捏着一张黑色的卡片,淡淡道:“我有。”
男人身形一僵,上前接过邀请函,片刻后,他看向其他三人,“他们没有邀请函。”
江莳一眸色清冷,平静道:“他们是我带的人。”
眼见着男人面露不耐,手边的收割机轰隆轰隆蠢蠢欲动,洛柠眼珠一转,直接搂过江莳一的一只手臂,娇气道:“亲爱的,你带我来的是什么鬼地方嘛,这里的主人一点都不上道,谁来看演出不带家眷的啊,我看这一定是什么不上档次的节目,要不咱们回去吧!”
江莳一在她抱上来的时候浑身就僵硬了,但还是面无表情的配合她,“嗯。”
洛柠抱着她的手臂扭头就走,一边还不忘叫上另两人,“小李,小孟,你们快跟上呀,真没意思,本来还以为能好好玩一场呢!哼,白白浪费了我新买的警察制服,本来还想好好玩一场,可惜了。”
男人见状连忙拦在他们面前,洛柠耻高气昂道:“干嘛?”
男人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卡顿的声音:“抱、歉,被邀请的客人可以携带家眷,请和我来!”
说着,他绕过他们在前方带路。
剩下几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上楼来到一扇大门前,他一手缓缓将门推开,一边谦卑的弯下腰,“尊贵的客人,请进。”
洛柠眼尖的注意到越来越大的门缝里透出光亮,她突然伸手往男人燕尾服胸前一抓,捞来一块黑色手帕唰唰系在眼前。
同时低声提醒,“闪光灯!”
剩余三人很快反应过来,一个个有样学样,要不就拿出墨镜戴上、要不就学她样子往眼睛上系东西,眼镜男干脆直接将上衣脱下来罩住头部。
男人目光阴沉的看过来,洛柠呲了呲牙,“不好意思啊,我眼神不好,见不得光。”
门打开了。
无数闪光灯冲着他们噼里啪啦亮起,仿佛在迎接新星。
门内司仪激动的声音传了出来,“让我们有请新的藏品......”
话音在看见四个全副武装的人后戛然而止。
司仪的脸色刹那间无比阴沉,随后恶狠狠瞪了一眼门口的男人,咬牙切齿道:“嗷,进来的是我们尊贵的客人,请各位贵客继续把目光回到我们的舞台上,下面会进行更激烈、更精彩的表演!”
所有的灯光重新落在舞台上。
洛柠一行人进去后一下就看见了处于舞台正中央的秦家明和孟姐。
他们浑身狼狈,衣衫褴褛,黑红色的液体浸满布料,有鲜花直接砸向秦家明的脸,他却欣喜若狂的将花狠狠捏在手里,可就是这个动作,大家突然意识到他的另一个衣袖是空的。
而孟姐的情况更为凄惨,她被安置在一个缸内,透明的玻璃钢全是献血,双腿已经没了,手只剩下一只,一颗头颅冒在缸外,一只眼框内空洞洞的,无数管子插在她残余的身躯上,为她保持生理机能......
难以想象这一天他们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秦师师浑身发抖,压抑着难言恐惧用气音道:“他们......”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联想起刚刚司仪对他们称呼的改变,很容易就能想明白,如果他们的眼前没有遮挡,在闪光灯下,他们就会是表演者、而不是客人。
而再想到那些照片,是不是那两面墙壁上的每一个人都经历了这种事?
眼镜男看着他们的惨样,浑身抖如筛糠,牙齿上下疯狂碰撞,根本发不出一个音节。
台上司仪说了些什么。
两个男人一卡一顿走上了舞台。
司仪满脸狂热的让闪光灯凑近秦家明和孟姐身上仔细拍摄,转播的镜头投影在背后的大屏幕上。
“接下来,请各位客人继续为您喜爱的木偶送上鲜花。”
“为了打造最完美的藏品,我们会根据投票数量选择优先打磨的对象。”
“今晚的夜色属于最完美的它,是缸中之脑最受青睐,还是荆棘之花最受欢迎,不要吝啬您手中的鲜花,让一切绚烂,在此刻绽放!”
司仪说着,伸出一根食指竖在嘴前,磁性、且极富煽动力的嗓音缓缓响起,“现在,是藏家与藏品的互动时间。”
台下爆发出剧烈的欢呼,现场的情绪疯狂而扭曲。
洛柠四人心中一凛,马上,一名管家站在他们面前,一人塞了两束鲜花,“尊敬的客人,这是免费赠送的花束,兑换花束请召唤场上任意侍从,祝你们玩的开心。”
他说完就直接离开。
洛柠四下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其他宾客脸上都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前方是舞台,台下呈半圆形包围,而抬头看去,二楼有几个包厢。
台上,秦家明几步走到舞台边缘,神色癫狂地嘶吼,“给我鲜花的人,我,我愿意请吃生肉片!我年轻,口感好!”
身后一个男人举起一把刀狠狠斩下。
鲜血飙溅——剧烈的疼痛让秦家明发出凄厉的惨叫,滚烫的液体染红了他的半身,他无力地砸向地面,大量流失的血液让他感到一阵眩晕,身体像是轻了一半,视线倒转,他隐约看到那男人将一块肉扔向台下。
“肉——”
现场疯了,很多人双眼猩红,无数只手在半空挥舞,疯狂向前挤去,“给我——给我———”
眼见着秦家明一把收获了十几朵花束,孟姐在缸里尖叫,“我,我愿意再付出一只耳!”
“完整的耳朵,收藏价值极高,我要求竞价!”
现场魔幻又血腥。
赤裸裸的恶意、猎奇的目光、扭曲的心,一切都那样疯狂的交织。
白天衣冠楚楚的恶魔们此时尽数褪下人皮。
秦师师面色苍白,嘴唇蠕动着,“疯了,他们都疯了吗?”
秦师师整个人颤抖起来,“再不救他们就要死了!”
洛柠透过眼前系着的手帕只能隐隐看见台上的轮廓,但大脑却从未有过的清明。
线索就在眼前。
木偶是用人做成的艺术品。
洋娃娃是姿色上佳的少女。
肉羊是人肉。
那骷髅呢?人的骨架子?什么用途?
这样的演出三年一次,每一次都会有新的顾客加入。
这种隐蔽的活动又在暗中进行了多久?有多少受害者?
秦师师的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把雨伞,眼看着就要冲向台上,洛柠眼疾手快的制止了一把。
“等等,只要任务完成,所有伤口就会愈合!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找到这里犯罪的证据……”
秦师师激动的情绪冷却了一些,江莳一在旁边淡淡出声,“把你们手里的鲜花给我,这里交给我,你们去收集证据。”
她说着,藏在墨镜后的目光在洛柠的身上停驻,“录音、录像、客人名单、电子数据,一切都可以。”
洛柠点点头,带着两人避开服务员往角落里跑,她看到有紧急出口。
门口守着两个人,秦师师唰一下打开雨伞,就见那两人眼神呆滞,一下子倒在地上。
“快走,道具有效时间只有三分钟!”
洛柠和眼镜男赶紧跟上。
出了门,三人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往深处潜伏。
一路上小心避开人群。
突然,在拐角处听到有人在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