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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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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夜弥撒和守夜过后,就是休息的时间。女仆帮助艾潘妮换上睡衣,向她道了晚安后,轻轻退出房间,关上了卧室门。

栗发女人躺在床上,就着床头的蜡烛看书,很快她又烦躁地把书扔开,掀开被子披上晨袍,拿起蜡烛坐到了写字台前。艾潘妮拉开抽屉,从底部翻出几封捆在一起的信笺,一封封地拆开,在烛光下阅读起来。

信笺都是发自巴黎,头几封信来自书商马吉梅尔先生。他在信中恭敬地感谢了艾潘妮对他事业的资助,并汇报了她推荐的撰稿人工作情况,指出那个叫庞梅西的年轻人,学习速度快、态度好,无论是写新书介绍、翻译文章、作版本注释还是编撰传记,都表现很好。

马吉梅尔先生的信里,也表示了他对庞梅西的不理解:“我按照您的意思,提出雇他在店里固定服务。一份提供住所的正规工作,年薪 1500 法郎!可他竟然不想要,虽然说得很委婉,但想都没想就当场拒绝了我,真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当然,他拒绝的是我,因为我并没有对他提起过这是您的赞助。”

后边几封是一些字迹工整俊朗,措辞礼貌真诚的信,日期都是最近几个月内的。

尊敬的法白尔小姐:

我以最深的敬意写下这封感谢信,想要向您表示我诚挚的感谢。

当我深陷困苦的时候,生活如同一条孤寂的道路,伸手不见五指。然而您伸出了援助之手,将我拉出了迷雾。两年以来您一直提供给我很多令人称羡的工作机会,不仅改变了我当下的生活,也给未来带来了希望。我想,我能够站在今天的位置,有很大程度上是拜您所赐。

您的仁慈和善良,就像塞纳河一样宽广深沉。我要感谢您对我工作的信任,盼望着有一天,我能亲自把这份感谢带给您。我希望能有机会,当面对您表示我内心深处的感激。

再次感谢您在过去的一年里为我所作的一切。

尊敬的法白尔小姐:

感谢您的关心,我在马吉梅尔书店里的工作一切顺利,关于您提出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但近期我并不打算放弃自由的生活方式,所以可能会晚一些再重新做决定。

至于您委托的事情,我已经认真地履行了:正如您指示的,我在王家桥附近找到了那个叫伽弗洛什的野孩子,他很活泼,或者说有点过于活泼了。我请他吃了饭,这孩子虽然没父母教养,但意外地懂点礼貌,并且看起来还挺健康。我会持续帮您关照这孩子,请您放心。

愿您生活幸福,万事如意。

艾潘妮的手指轻轻揉搓着信纸,目光集中在最下方的签名处,怔怔地盯了很久。

您诚挚的,

马吕斯·庞梅西

无论何种身份、身在何处,艾潘妮都想要帮助她曾经最重要的人,至少要远离街垒里凄惨的命运。她靠记忆委托生意伙伴去巴黎找到了马吕斯,隐藏身份通过书商马吉梅尔提供给了各种零碎工作,把她的资助一点点地交到当时已经穷困潦倒的马吕斯手里——并且是用有尊严的方式。

如果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能收到马吕斯这样的信,不知会有多幸福。可现在,当艾潘妮再次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虽仍然感到丝丝甜蜜,但心中已然无法像当年一样,掀起太大波澜——无论如何无视,无论是否曾经心碎,她的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早已被一片铁灰色的影子笼罩。

艾潘妮已经很久没有做当初那个噩梦了,深夜里桥上的高大黑影,似乎变成了遥远的一缕记忆。在认为自己被彻底抛弃后,她动用全部力量和精神,逃到遥远的土地上,用繁忙的工作填满身心,以求忘却某个人。她以为自己成功了,但实际上依然是自欺欺人——

【明明认为皮埃尔的话有道理,却不敢去探求真相——说到底你只是不敢去跟那位先生当面对质而已。】

苏珊从小就具备一针见血的观察力,在英国长大后,吐槽能力越发犀利起来。

【你甚至连这帽子都舍不得扔掉。】

艾潘妮歪头看向衣柜旁的边桌,鲜艳红色白羽毛女帽静静地呆在帽架上,随后烦闷地用双手捂住脸,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的噩梦消失后,梦境却开始被混乱的回忆填满,她经常梦见自己在巷口阴影里,看着塞纳河上空旷的石桥发呆,仿佛桥上本应该有什么人在;她梦见春日原野上奔驰的马车里,自己和苏珊有说有笑,抬起头却发现对面的座位空空如也;

艾潘妮梦见过在戈尔博老屋背后的石板路上奔跑的自己,背后是急促的哨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她感到手臂被什么人牢牢地抓住,可回头看去,只见到一片灰色的迷雾;她还梦见在一个陌生的起居室里醒来,身上残留着雪松木和烟草的温暖香气,壁炉里火焰熊熊,她却孤独地缩在扶手椅里冻得瑟瑟发抖。

她反复地梦见上辈子的最后一天,自己穿着男装穿过众多人群在街垒里奔跑,进入科林斯酒店大厅,转头看向厅堂中央那根著名木柱。那柱子上绑着一个人,她始终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周围的人们乱纷纷地,伽弗洛什走到她身边指着被绑的人说了些什么,可艾潘妮怎么都听不见小弟弟到底说了什么。梦中并没有发生别的事,可她醒来时总是发现自己满脸泪水。

想到这里,艾潘妮感到脸上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爬动,伸手摸去又是满手湿漉漉,她抓过一条细棉布手绢粗鲁地擦干脸颊,双手环抱趴在桌上,望着眼前散落的信笺发呆。

这么多年来,她早已拥有了足够的实力,能帮助马吕斯脱离困苦,能帮助她上辈子的小弟弟吃饱穿暖,可唯独未曾去探听过某个人的消息。每当身边人问起时,艾潘妮都是一副永不原谅的态度,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男孩的声音总会时不时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先生他、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您要相信我啊!】

皮埃尔,我比谁都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但……要是并非如此呢?

虽然艾潘妮在克罗夫特镇上以勇猛无畏著称,但一想到小男孩的话语,她就感觉心中的勇气荡然无存,只能孤身一人远远地逃避。然而,今天命运敲响了艾潘妮的门扉,把她心中不敢触碰的部分送到她的门前,强迫她直面自己的恐惧,并且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

沙威确实在婚礼当天出了事故,同时也坦诚了他当时的混蛋想法和之后的悔意。在他的言语间,艾潘妮感到了很多跟以前大不一样的地方,她面前的黑发警官既如同旧时一样,又变得判若两人——

他依旧诚实正直,宁愿省吃俭用也拒绝侵占她的嫁妆;老实地承认错误,真诚地向她忏悔,一如当年他对还是马德兰市长的冉阿让那般。而最不可思议的,是一贯偏执地执行法律的沙威,竟然开始认为冉阿让值得第二次机会,并且手下留情。哪怕只有一瞬间,这巨变已经足够颠覆他在艾潘妮心中的固有印象了。

这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我的幻想而已?我是否已经逃避太久,已经无力面对内心真实的愿望?

蜡烛快要燃尽,烛光在眼前忽明忽暗,艾潘妮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两只眼皮变得沉重,身边的一切开始陷入虚幻。

她抬起头,看到塞纳河的石桥上,又出现了一个穿大衣的高大人影;

五月的春风中奔驰的马车上,对面座位上再次投射来复杂的灰色视线;

戈尔博老屋后街上,凶恶又冷漠地瞪着她的高大警官,正用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灰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起居室的扶手椅上,她深深地陷入宽阔的怀抱,被同一双大手紧紧抱住,雪松木和烟草的味道萦绕四周,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最后,艾潘妮跑进科林斯酒店,气喘吁吁地看向大厅中央的木柱,这次她看清了柱子上被绑着的人。

“嗨,潘妮,你回来了?”

伽弗洛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的帽子歪斜着,脸蛋脏兮兮,跟艾潘妮记忆里一模一样。

“我亲爱的弟弟,那人是怎么回事?”艾潘妮觉得自己的嘴不受控制,她认识那个人,她不应该问得这么事不关己。

“那是个密探!是我发现的!”

伽弗洛什骄傲地扬起下巴,笑得十分自豪:“你看,我还拿了他的□□。首领说过,要在街垒攻陷前枪毙他!”

不。

艾潘妮的心一下子绷得紧紧,在胸腔里疯狂而沉重地跳跃起来,每一下都试图撞断她的肋骨。她目瞪口呆地回过头向柱子看去,只见沙威全身绑了无数圈绳子,花白的头发似乎饱经风霜,灰底带蓝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挚诚恳的感情,正深深地盯着她看。

我不要。

艾潘妮想要走向柱子,腿脚却不听使唤,怎么都迈不动步。紧接着,伽弗洛什的话语再次响起:“潘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不要那个人死掉。

这话让艾潘妮大吃一惊,条件反射地抬起左手,手心里是一个血洞,能透过肌肉看到地面。她缓缓地看向自己的胸口,另一个血洞正往外冒着泊泊鲜血。

“不!不要!沙威!沙威啊——”

艾潘妮大叫着,拼命向前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却被另一双手抓住了肩膀。

“……醒……小姐,醒醒!”

栗发女人挣扎着睁开眼,发现带着睡帽和披肩的罗丝正在摇晃自己,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趴在桌上睡着了。

“呼,谢谢你,罗丝。”艾潘妮用手抚上胸口,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我……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是的,能看出来。”

罗丝扶着女主人的胳膊,帮忙把她搀起来:“苏珊小姐,您也可以回去继续睡觉了。”

艾潘妮转头看向房门,发现穿着睡裙的苏珊捏着一支烛台,边打哈欠边点头,意味深长地对她眨了眨眼后,转身回房去了。

啊,不知道明天又会被这丫头吐槽什么了。艾潘妮感到一边太阳穴跳跳地疼了起来,在罗丝的帮助下重新上床睡觉。幸运的是,这次睡眠深沉无梦,一觉睡到天亮。

艾潘妮醒来的时候,罗丝已经把窗帘全部拉开,第一壶茶都已经泡好一会了:“早晨好,小姐。后来睡的还好吗?”

“嗯,再躺下就没有做梦,睡的很好。”

“今年真是白色圣诞,您一会得看看雪景,虽然年年都下雪,圣诞节的雪感觉格外应景呢。”

“是啊,白色圣诞。”艾潘妮下了床,披上晨衣拿起一杯茶,走到窗前凝视一片纯白,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昨天沙威是不是说过,今天一早就搭火车回国?”

“是的。”

“……今天最早一班车是什么时候?”

“大概半小时后?”

艾潘妮几乎是把茶杯扔到了桌上:“罗丝!快帮我换衣服!!!”

——

小镇的火车站只有一截短短的站台,候车室只是三间狭窄的房子,毕竟大部分停靠的都是运输原材料和燃煤的货车,客车的停靠时间非常短暂。

沙威早早地就到了车站,不慌不忙地检票上车,甚至没有回头再看看这个雾蒙蒙的市镇。心愿已了,再舍不得又能怎样?至少她已经拥有了更好的生活,身边也有人守护,这样自己就放心了。

高大的警官把箱子放在座位底下,把手杖支在座位边,侧头看向窗外的站台,灰眼睛里毫无波澜,心中却一阵阵跳动着酸楚和嫉妒,不知该如何排解。

火车拉响了汽笛,白色的蒸汽云雾从车头散出,包围了大半车厢,金属轮子开始缓缓转动,车窗外的景色渐渐开始移动。

忽然,凝视着窗外的灰色眼睛里,映出一道鲜艳的红色,那是一顶带羽毛的红色女帽,正跳跃着出现在站台上。

“沙威!沙威——”洪亮尖利却像个破锣般的女人嗓音,在站台上响起。

沙威蹭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把半边身子都探出车窗,向声音的方向挥舞自己的帽子:“我在这儿呢——”

站台上的女人开始奔跑,努力想要追上火车,但钢铁巨兽无法阻挡,逐渐把她甩到身后,沙威眼睁睁看着艾潘妮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沙威!拜托,请等我……”

艾潘妮实在追不上了,改为放声大喊。但恰巧火车出站再次鸣笛,震耳欲聋的汽笛声盖住了她的嗓子,沙威完全听不见她在喊什么,只能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红点,消失在视野里。

“先生,请不要把身子探出去。”

列车员前来制止沙威的危险行为,他点头道歉后,跌回座位上,把帽檐拉低,用手覆盖住前额和眼睛,很久都没有移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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