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两个小时再起比熬一个通宵要来得痛苦。

“真的没关系吗？”

黄钻担忧的声音唤回了红宝石放空的思绪，她应了一声，“没事。”

“你真的不用再睡一阵子了吗，”黄钻蹙着两道细眉，“…表情很可怕哦？”

“有吗？”红宝石甩了甩头，“可能还有点没睡醒呢，精神一会儿就好了。”

实际上，就连和黄钻走在上班路上的途中她都还是半睡半醒的状态，早会就更是完全错过。黄钻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干脆就没有叫她，萤石问都没问就直接默许。他在早会上已经和众人提过实验的事情，据黄钻所说反响良好。战斗组表示愿意积极配合，后勤组甚至还有人因为觉得有趣当场就向萤石申报参加实验，但被萤石当场戳穿了试图逃避工作的意图，最终不了了之了。

“我知道红宝石转到战斗组让大家压力很大，但我希望大家明白，她是为了保护我们所有人的安全才离开。为此她一整个冬天都没有休息，一直在请老师帮忙特训，所以现在才会因为疲惫而无法出席早会。但即便如此，等早会结束之后，她也必须前往指定地点进行巡逻，否则我们的防卫就会出现空缺。

“红钻被月人带走了。我知道这件事让大家都很消沉，但亲眼见证这一切的红宝石都已经振作起来、肩负起更加沉重的职责，我们也必须坚强起来才行。尽管是艰难的时刻，但如果大家一起来分担、相互扶持的话，也绝不会是无法克服的困难；何况等新人成长起来之后，我们的负担也会减轻的。”

听到黄钻向她转述的萤石在早会上的结束语，红宝石不禁对黄钻升起一股浓浓的感激之情——还好没叫她去，不然这当面表扬可能会让她无地自容。

“感觉那场早会开结束之后，大家的精神都好了很多呢。”

“是啊……”红宝石应和着，脑中钝钝地思考着，浮现出许多年前和萤石一起采摘时的画面。也许是变成宝石之后对时间的流逝变得麻木，她竟然想不起来这人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成如今这种稳重妥帖的样子。

那个从前看到莲花刚玉身上的空洞都会无法掩饰心痛的萤石，如今也能够在失去一位伙伴之后冷静地安抚众人的情绪了啊。

大家都很消沉……吗。

是啊，当她能够把目光放到周围的时候，发现这件事就再简单不过了。这可是第一次有宝石人被几乎全部带走啊，大家怎么可能不慌张呢？谁都明白，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大家一定很不安吧，也许下一次被带走的会是自己，会是与自己亲近的某个人。

更何况红钻是所有人的兄长，有谁会不喜欢她呢？

红宝石脚步一顿，“说起来，萤石是剩下的人里最年长的一位啊。”

“是啊，”黄钻笑着点点头，“还真是有哥哥的样子呢。”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注意到呢？

——萤石是红钻之后诞生的第一位宝石人。

在其他所有人都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们在孤寂的世界里度过了只有彼此相互依偎的童年。他们是最初的一对兄弟，也是最早的一对伙伴。

是啊，红钻是那样地关爱着这个脆弱的兄弟，总是第一个想着他，就连自己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唱歌，也是红钻将萤石拉过来凑热闹的。

他怎么可能不心痛呢？他失去了唯一的兄长啊。

然而萤石却并未陷入消沉。他迅速地成长起来，变得愈发成熟，承担起繁重的事务，安抚着所有人的情绪。他将她从低潮中拉出，甚至连红钻仅剩的身躯也放在她的琴房。

原来是这样啊。

比起因为失去兄长而一蹶不振的弟弟，他选择了去做那个为所有人撑起屋脊的兄长。

“……”红宝石用力地在脸上揉搓了两把。

黄钻惊讶于她突然的动作，“怎么了？”

“好！”红宝石将散落的长发扎成马尾，震声道，“很有精神！”

黄钻吓了一跳：“红、红宝石？怎么突然这么大声？”

“我红宝石又回来了！”她甩了甩马尾，“快走吧，工作就是要全力以赴啊。”

“居然会说这样的话，真不像你啊，”黄钻“噗嗤”地笑了，“不过，真奇怪。明明不像是会说的话，我却觉得你变回原来的红宝石了呢。”

“好奇怪的话啊。”红宝石伸展开双臂。她旋转着斧柄，亲手制作的兵刃顺从无比地在她掌中打了个旋，在空中划出一道凛冽的弧光。

“该说是氛围变了吗？”黄钻的细眉总算舒展开来，“总之，能打起精神真是太好了。”

红宝石很快就发觉自己似乎精神早了。

巡逻组的工作实在是太枯燥了——全天候紧盯着天空保持警戒，这种事谁做谁知道，无聊程度直逼流水线螺丝工。由于有被偷袭的隐患，所以尽管无聊，她也不能低头去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更不能偷懒找个位置打盹。

等一天结束之后，扑面而来的除了全天保持警戒之后的疲惫，还有疲惫了一天却好像一事无成的空虚感。至少以前的后勤工作还能看到成果，还有成就感可言；而巡逻吧……月人来呢，有生命危险；月人不来，又空虚的要死。

站岗真不是个容易活计啊，红宝石双眼无神地坐在石阶前放空。

“新工作第一天的感觉如何？”

眼前是扛着长枪走来的莲花刚玉，红宝石颓废道，“好空虚啊，感觉一事无成。”

莲花刚玉便开怀地笑了几声，“总比月人来袭要好嘛。”

“那倒确实……”她冲着同属的兄弟招招手，“新武器用着还顺手吗？我帮你检查一下枪头吧。”

莲花刚玉将东西递给她，往旁边坐下了。他双手往后一撑，姿态闲散又惬意，“武器制作现在是谁在负责？”

“暂时没有。但我先前制作的备用品也还有剩，再加上冬天赶制出来的新品，就算要替换应该也够用；只是日常检查的话我巡逻回来再进行也没问题，何况粉晶会来给我帮忙。说起来，我看她在这方面还挺有天分的，又常来我的作坊参观，估计等她毕业以后就会接手吧……嗯，毕竟是第一天使用，状态相当不错啊。你用起来还顺手吗？”

莲花刚玉收回自己的新武器，冲着她笑，“要不要亲自来测试一下？”

“……”红宝石表情微妙，“我这是被最强战力给约战了吗？放过我吧。”

“哎呀，只是测试新武器嘛。就当作训练了，如何？”莲花刚玉把她拽起来，“我还没和红宝石对练过呢。”

红宝石：“……”说起来第一次的时候一下子就被打飞了，那样确实不能算对练啊……

她顺着对方的力道站立起来，在斧柄上握了握，叹息一声：“要对哥哥手下留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