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宝石捧着托盘，无言地望着趴在地上的萤石。

老哥，你一拳揍醒我的时候好酷炫，但是你撅着腚满地找碎片的样子是真的很狼狈。

二人之间硬度差距太大，萤石那一拳又来得太结实，所以碎得也是格外华丽，以至于三个人此刻都只能毫无形象地在医务室里满地乱爬，力求不错过任何一片萤石碎屑。

“说起来，之前萤石说过大家都还在睡觉……应该还没有到春天吧？”

萤石瞥来莫名其妙的一眼：“你不是醒很久了吗，怎么会有这种疑问。”

红宝石尬笑一声，还不是因为醒来之后居然看到两个熟人，让她产生了混乱感，还以为自己昏厥了太久春天已经到了呢。

未免再度遭到说教，红宝石小心翼翼地换了一种问法，“你们是怎么醒的？”

萤石默了下，“……被黄钻的尖叫吵醒的。不过，本来也快到春天了，睡眠也变浅了吧。”

“对不起！”黄钻脸上泛起羞窘的红晕，“一进房间就看到断成好几截的红宝石，我被吓到了嘛……”

红宝石拾取碎片的动作顿了顿。

仔细想想，这个时候的黄钻，也才和刚出场的磷叶石差不多大的年纪，他也还远不是那个历经三千六百年的沧桑、失去过数任搭档，能够面不改色冷静地为锆石处理伤势的沉稳兄长。他还不是剩下的人中最年长的那一个，他还年轻，尚且还有兄长可以依靠，会被同伴断裂的身体吓出尖叫，也会因为吵醒了哥哥而露出满脸的赧然。

这是她在原著中未曾见过的黄钻。

真希望他可以不用经历那些磨难与苦楚，能够一直保持现状的样子。

要是能保护他就好了——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红宝石就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还保护别人呢，她连自己都未必护得住，还是不要做白日梦，踏踏实实先从不要拖后腿做起吧。

红宝石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调整好语气，“那黄钻又是怎么醒的？”

“哈啊……”黄钻愣了愣，思考时无意识叹出一口气，地半晌后才略带茫然地说，“嗯……我好像听到了歌声。”

“歌声？”萤石歪着头思考了会儿，“我倒是没什么印象。”

“是吗？那也说不定是梦吧，”黄钻略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隐约听见歌声，下意识地就以为那是红宝石了。”

萤石：“那你到底唱歌了吗？”

“……那倒确实是唱了，不过已经是十多天以前了，要说到现在才被吵醒，未免延迟也太长了点吧？”红宝石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而且，我还以为我已经足够小声了……”

“我不是被吵醒的，”提起此事，黄钻面上不禁又有些哀愁，“只是，那歌声听起来实在是太难过了，我觉得不能放着不管……就醒过来了。”

“还真是你啊，”萤石放下托盘，“所以，那是……和红钻有关吗？”

红宝石闷闷地应了一声，“我想着如果红钻留下的那只手中还留存有部分意识存在的话，说不定会想要听我唱歌。”

黄钻：“红钻哥哥应该更喜欢快乐的歌吧。”

红宝石苦笑着点点头，她又何尝不知道呢？奈何心境使然，她写出来一看、唱出来一听，就成了那个样子了。

萤石何尝不懂，他没说什么，只在红宝石背后轻拍了下，又道，“说回你那个实验的事。”

红宝石：“……”救命啊，怎么又绕回来了！

绕回来了也没辙，是她不占理。红宝石刚摆出一张认错脸，就听萤石说：“虽然手段太过激了，但我赞同你的理念。”

红宝石受宠若惊：“啊？”

黄钻则是略带忧虑，有些不赞成地望向萤石。

萤石安抚地把两个弟弟都按坐在床边，“实验记录我都看过了，红宝石说的没错。如果能够多收集一些相关的资料，万一以后真的遇到危险，最坏的情况下我们也可以尽可能地保住更重要的部位；特别是战斗组的成员，有相关知识的话也能够对自身的受损状况做出更准确的评估，对判断战局也有利。”

红宝石兴奋了：“那——”

萤石面不改色地打断她：“但是你这家伙太能胡来了，绝不能让你自顾自地推进实验。”

红宝石重新蔫了回去。

黄钻在她背后抚了抚，迎着红宝石期待的目光温柔道：“萤石说得对。”

红宝石：“……”她悟了，她现在在这两人面前的信用值已经跌入谷底了。

萤石继续阐述他的结论，他用指节敲了下被放在一旁的实验记录，“而且你不是也写了吗，只有你一个受试者样本数量太少了。所以我打算等大家都醒过来之后开一次会，正式提一下实验的事。后勤组的成员可以在空闲时间自愿前来参加，我们几乎没有面对月人的时候，就算身上有实验造成的断口也不会增加战斗时碎裂的风险；至于战斗组，其实只要在他们需要重新拼合的时候多问几个问题，就也能算作样本了吧？我相信这点忙大家还是愿意帮的，毕竟是对谁都有好处的事情，老师也会同意的。”

“……”红宝石哽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应该高兴还是纠结，最终只得磕磕绊绊地问，“呃那个，萤石哥，你该不会是打算自己也来参加实验吧？”

“当然，”他理所当然地看着她，好像她问了什么很荒谬的问题，“不行吗？”

红宝石哪敢说自己对别人可能下不去手啊？她只能硬着头皮说行啊，当然行。

倒是黄钻高兴得很纯粹，“不愧是萤石，真是可靠！这样一来既可以继续有用的实验，又不会出现红宝石之前晕倒的事故了。”高兴过后，他又不禁露出好奇的神情，“不过，你刚刚说的‘受试者’，还有‘样本’，都是什么意思？”

萤石伸出断臂示意红宝石帮忙拼合：“从实验记录的内容来看，受试者应该就是指参加实验的人；样本就是记录下来的实验成果吧？”

“……”好强的理解力，只靠推测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啊？红宝石腹诽着，同时纠错：“样本是观测或调查的一部分个体，受试者嘛，确实就像萤石说得那样了。”

黄钻不解道：“那不是一个意思吗？”

红宝石：“在有些场合下确实差不多……感兴趣的话要我把书找来给你吗？因为不久前才借阅过，我很清楚地记得放在哪里呢。”

不知是出于怎样的考虑，金刚在图书馆的藏书中存有与“实验”这个概念相关的书籍，却并未在宝石人的教育中提及这些内容。如果不是她不懂宝石文字中相关概念该如何书写，也担心擅自命名会增加自爆风险从而在图书馆里狠狠查阅了一番的话，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这个隐藏颇深的“彩蛋”。

也许他是在怀念从前和“博士”一同度过的时光？红宝石胡乱揣测着，很快就将一闪而过的思绪抛诸脑后。管它呢，能方便行事就是好的，她还得感谢金刚给她行了一个这么大的方便呢。

“还是不用了，那些晦涩的书籍我看不下去啦。”黄钻拒绝地摆摆手。

果然是没有科学概念的宝石生命吗，老实说那本书里写的和她提出的都是些相当基础的概念，人类可是在初中、甚至小学的阶段就接触过了。红宝石在心中感叹，上了大学又工作一段时间之后曾经以为刻在DNA里的那些知识早就飞到了宇宙的尽头去，更何况她还是个文科生，不然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干脆把宝石之国变成科学之国岂不美哉？转念又想到月人那离谱的科技水平，红宝石终于默默收回了自己发散的思维，心道还是别做梦了，就算真有那能力只怕在科技水平刚起步的时候就会被月人视为眼中钉，落得个粉碎机伺候的下场了。

言归正传，红宝石忙提起一件正式：“不过那个实验恐怕不能由我主持，我打算加入巡逻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