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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傅辛仁当是负心人 情业里嗟困痴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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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皎皎悬空挂,碧水潺潺反映洼。

斯人已西何处访?独身空对满金樽。

昌德二十一年间,文宗第七恩科开试,天下心怀壮志、腹具斗学之才子纷纷往这“繁华乡里寻富贵,富贵城中觅天机”的京都来应试,好不热闹。话说有才子之地,必聚佳人。自前朝瑞普元年,闻宗首准女子参加大试,便有如天上繁星般多得柳絮才女前来应试。一为施展抱负,二为证明“谁说女子不如男”乃是事实。

“话说此间,又不知是哪位文曲星下凡来夺取这状元魁花呢?” 傅辛仁如此思忱着。

却不想五日后,那锣鼓喧天、人众如山的报喜队伍直直的到了自己下榻的旅店前。身着紫色绫缣华衣,头顶长翅羽状的乌纱帽,皱纹满布圆脸的宣旨官,口中竟报得是自己的名字。“这实乃意料之喜,意外之惊呀,实不愧自己昼夜挑灯苦读,头悬梁,锥刺股之功,终于等到了这一日看尽长安花之日呀。”傅辛仁又如是想着,却又耐不住自己那早已直上三千里的小心脏,脸上的喜悦之情,人见皆知。

更衣换盏,此旧日之腌臜衣物不要也罢。傅辛仁随即将这补丁满布的破衣裳丢在了街头的犄角旮旯里,跃身上马,向皇宫信马前行。街头上的百姓们在这天子脚下住了那么久,也不是头一次见着红袍加身的状元郎,却还都是纷纷转首瞪目看这俊朗的状元郎得意地游街示喜。一同应试的考友们,不时投来羡慕的眼光,面露难色者居多,捶胸顿足的也不少,更不乏甚者涌上前来匆匆道喜口中振振有词的道:“傅兄今日高中,愚弟欣喜之情无以言表,望傅兄他日青云已上之时莫要忘了愚弟才是,官场相见,还恭请傅兄多多关照呀!” 傅辛仁只胡乱应合着,心中一股鄙夷之意淡淡升起,却又一笑而过,不在话下。

紫宸殿上,文宗安昀之正襟危坐,不怒自威的俯瞰着殿内的群臣,不愧是天子气派。坊间传闻,当朝天子好文,雅得很,所娶正妻也是瑞普36年的女状元,两人举案齐眉,伉俪情深是宫闱里少有的一对碧人。三声“宣今科状元傅辛仁上殿”的传唤声响彻云霄,傅辛仁战战兢兢的随着领路的公公入殿。大殿内焚的是皇家独有的龙涎香,文臣在右,武官列左,手持白芴,躬身微俯,傅辛仁是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微臣参加吾皇,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傅卿请平身。朕于殿试初见你,便觉你英气不凡,才情确有地纬天经之实,必当有鹤唳九霄之时,平步青云之日。想不到今科状元当真是你。朕甚喜,意欲将朕唯一的外甥女,文平公主与康侯爷的独生女儿清原郡主赐婚于你,不知傅卿年少有成是否婚配,如未婚配,可否了却朕这一夙愿,成全了这一桩双喜临门的璧玉佳话。“ 话毕,文宗又回到了原先那雕塑模式。

话说这清原郡主乃是文平公主与康侯爷的唯一血脉,文平公主又是文宗一母同胞之亲妹妹,康侯爷也是马革裹尸,金戈铁马里挣出来的爵位,南征北战曾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两人,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昌德3年,康侯爷战死沙场。文平公主闻信上吊自尽,自尽前生下了清原郡主。当今皇后可怜其父母双亡,变将她收入宫中来亲自抚养,白驹过隙,日月如梭,昔日襁褓中的女娃娃,如今已经出落的玲珑剔透,闭月羞花,多少名门望族子弟蠢蠢欲动欲求得芳心。自小养成傲气竟让其玉口宣言“欲求奁内珠,肚中需千股。”也就是说非才比曹斗,满腹经纶者断断不嫁。却于前些日子偶读傅辛仁所作一阕,便发誓非他不嫁,这才有了今时今日金殿提亲一说。

“清原郡主?文宗溺爱她甚于自己亲出的任何一个公主,更不要提宗室里其他的子弟,若是自己……日后在官场必定是如履平地,荣华富贵是享也享不尽,可……” 傅辛仁默默地犹豫着,却装作只是被皇帝的赐婚震惊过了头。

这文宗也是个慢性子,想这偏远乡镇里来的穷书生忽沐皇恩,因被赐婚而欣喜得哑口不言也是人之常情,便也不发话,默默等着。

话说这傅辛仁闭口沉思的原因绝非欣喜过头,而是他在千里之外,确有妻儿。“自己上京赶考的路费还是自己的原配妻子汪淡謦做女红筹来的,自己离开之时那腹中的孩子也才大约莫四月有余,可如今皇帝金口已开,遥想那千里之外的妻儿也不会真找上门来,如若此时拒绝皇帝,自己恐招来横祸,又如何护得妻儿,日后待自己安定下来,再寄信悄悄将他们接来吧。”额首微微轻沁了一层汗的傅辛仁想着。

“微臣父母早亡,自小由叔父姑母抚养长大,还不曾婚配。今寒门草户忽蒙圣恩,微臣自当兢兢受之。微臣再谢吾皇隆隆重恩,自当感激涕零,为陛下鞠躬尽瘁,坚守初心。”傅辛仁说着跪了下去,叩首谢恩。

“甚好,朕心甚悦,爱卿快请起。”文宗的眉毛弯弯地折成新月形状,手上缓缓做着让傅辛仁起身的动作。“礼部尚书,齐祺何在?“

”臣在,躬听圣谕。“

”不日便是更岁新年,大婚需余年末前毕。年前何日为黄道吉日?“

”回陛下,三日后便逢一吉日,当日婚丧嫁娶俱佳,百无禁忌,六礼以齐备,可随时将郡主下嫁。“

”甚好,齐卿退下吧。“

大事已毕,文宗又册封傅辛仁为翰林院侍读学士,从四品,掌典校,不在话下。

大婚前夜,傅辛仁的前时旧友,师硌壬与吴业信闻信前来道贺,表为道贺,实为劝其悬崖勒马,无论如何也要探得其心中对家乡妻儿的打算。因与其同乡之谊又加携手上京赶考之情,傅辛仁便命人大摆筵席,打算与这俩人吟诗饮酒作欢。须臾间,鸡鸭鱼肉,羊鹿马驴,虾贝蔬果摆满长席。又招来萃秀楼三俩歌姬,当真是“纤纤玉手拨宫羽,喈喈妙音惹神颤。”一曲琴瑟合奏《春江花月夜》动人心弦。酒过三巡,寒冬岁夕,屋里暖气氤氲,腾腾热气直把游人熏得醉,却也不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是“色人不迷人人自迷?”

“傅兄,”正与兴头上,师硌壬忽得站了起来,举杯神情不同先前一般,“今日,你我好友相聚,实乃人生一大幸事。今日你以高中状元,再不复昔日穷涩书生模样,小弟也不日即将启程回甬东,不知何夕再有此时。离别在即,小弟提议你我三人各作诗一首以赠余人。”

“师贤弟,此次未能高中,实非才情不达其标,实乃时运不济,想凭贤弟之阔才,他日必有飞黄腾达之时呀!莫要灰心。吟诗之议甚好,还请吴兄起头,小弟好斟酌用词一番。”

“好,今日夜晚星光点点,月色娇人。当以月为首句。“

月盈古自缺,潮涨终退时。

雁北究回南,今别聚有期。

“......好诗。”傅辛仁觉着不大对劲。怎得都是以盈转亏作律脚,这不是咒自己吗?算了,今日高兴,不与他斤斤计较,日后也该再无纠葛,放了他吧,许是吃醉了酒胡诌呢。

“吴兄此诗颇有先唐古意,兄长诗中既有提及大雁,那小弟便以小燕为题吟诗一首吧。”师硌壬见气氛尴尬连忙道。

霜降燕窝檐下藏,拾丫瓦顶窟上补。

牲畜亦识真恩情,悲叹人杰竟不知?

傅辛仁一听如此,原先被酒熏得红扑扑的脸唰地灰白,只把手掌重重地拍在桌上,犹如惊雷,面前的一盘松鼠桂鱼被震得跌下了桌,场面好不混乱,随即开口呵道:“好呀,我真心待你们,你们却来此冷嘲热讽,指桑骂槐,说吧,你们究竟意欲何为?说完便滚吧!”

“非也,非也,傅兄今妄入迷途,吴兄与我乃是来劝傅兄迷途知返的呀,莫要教你酿成了大祸才姗姗来迟,充当那马后炮一角。傅兄明日迎娶郡主,本为一桩美谈,小弟理当应贺,可傅兄也千万不要忘了千里之外的嫂子和你那还未谋面的亲生骨肉呀。此乃欺君大罪,他日若事情败露,你可如何立身处世,傅兄可万万不要做那万人痛骂之辈呀!”说完师硌壬便扭头去拿包袱。

“汝之来意,我已尽知,此事非我可做主,当日金殿受封,陛下天威大似穹庐,我何敢不应。事到如今,木已成舟,还求师贤弟捎手书一份与家妻,令其勿挂,待我安定下来,便将她与孩儿接至京城,好生照看,我定不会做那负心之人。你们切放心吧。”话毕,传人拿来纸笔,写下万金家书一封递于师硌壬,又于其一腚雪花白银,放其东去了。

翌日,话说是九九八十一台随礼婚车浩浩荡荡地将金玉满载的镶金重箱送到郡主府去,送亲的队伍从西街排至东街,锣声欲歇又震,鼓声欲逝又响,里街外道是堵得水泄不通,瓜友们的头可以说是里三层外三层,黑压压的犹如乌云卷席之势。这送亲人头又是由文宗的亲弟弟庸王安景之亲领。那热闹程度,怕是错过了此生再难见。白衣写文小生忙忙得从温柔乡里涌了出来,好将这一幕记录下来,好日后揉入自己的文章里博博后人眼球。郡主府邸前巍峨耸立着两个石狮子,迎亲龙头这便已经行至府前,庸王身着青蓝白蟒袍,翻身下马,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流光锡金的圣旨,向早在府前恭候多时的傅辛仁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三色为矞,鸿禧云集。今科状元傅辛仁,甬东傅族之后,节操素励,才德起于翰林,清约闻达朝野,经明行修,忠正廉隅,近而立之年无有妻室。清原郡主周可涟,文平公主与康侯爷之后,诰封懿德,行端仪雅,礼教克娴,盖周氏武略传家,执钗亦钟灵毓秀有咏絮之才,今及芳年待字金闺。潭祉迎祥,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赐册赐服,垂记章典。民本以国兴关乎家旺,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

钦此

“傅辛仁敬领,陛下谆谆教导,微臣定牢记于心,谢吾皇盛恩,臣衔草结环无以为报,必尽星屑烛光之力报效朝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又是一大礼。

又是三跪九叩,打躬作揖,足足热闹到了日落西山,式微胡归之时,众人皆散了去,只留一对新人秉烛夜谈,共赴巫山。谁人又知“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心酸含义呢?

后人诗云:

明珠裹金嫁云门,寒草摇身变贵胄。

双喜临门俏佳话,才子佳人壁玉缘。

若是这“好事成双的佳话”背后之隐情日后被那些酸书生得知,又不知要作多少千古酸文。后人只觉可惜可叹,古人常说“物极必衰 ”,这震荡一时的佳话也没逃过这古老桎梏。大婚后三年,郡主便生下龙凤胎,一女,一儿。文宗大喜,御笔赐名,傅颛紫,傅颛微。取古人一句“紫微星北承恩去”之意,与皇子享同讳。傅辛仁春风得意,扶摇直上,大婚才过数月便又被加升至吏部尚书官居正二品,主吏部,断生杀予取之大事。那千里之外的妻儿却早早地被抛于脑后,鱼跃龙门的傅辛仁日夜只盼她们当自己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更新时间不定,这第一章只是上一代人的纠葛,下一章也应该还没有到主线,但小可奉行唐氏表演法则始终觉得好故事最好牵扯到两代人的恩怨。大家如果不喜欢可以跳过。求多评论,多提宝贵意见,敬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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