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的另外一边似乎丢掉了廉耻心,在知道隔壁有人的情况下反而越发猖狂。
木板床咯吱咯吱地响着,甚至还夸张地撞着墙壁。
纪逍捏了捏方郃的手,刚要开口就被方郃打断。
“你最好闭嘴,我现在不想搭理你。”
纪逍抿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哦。”
隔壁的那两人还没停下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堵了自己的耳朵,甚至都分不出心思去想他们为什么敢这么做。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听见外面轰得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地了。
方郃立刻冲出门去,就看见一个房间房门大开,门口横着倒地的书橱。
而先前那个骨瘦如柴的女孩被男人压在地上殴打,整个人蜷缩在书橱与床头柜之间的缝隙里,半个身子还卷在床上的被子里,她不停地喊着“救命”,气息渐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你他妈要打死她了!”
身后的纪逍一个箭步冲过去,一脚踹翻暴怒的男人。
但是那个男人已经杀红了眼,全然忘了被纪逍乱揍的惨样,不顾一切地还手。
只见纪逍几招干脆利落的几拳,打得对方满脸青紫,让本就破了相的脸上更加精彩。
“都住手。”
方郃看不下去了,他从两人身边挤进去。
女孩已经没了气息,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即将从床上滑落的姿态,实则是断掉的脊柱以扭曲的姿态撑着地面,就像是白板上的照片一样。
想到这,方郃转身从房间里出去,甚至直接翻过护栏从二楼跳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中间的圆桌上。
他拿起来照片,发现上面的人已经被替换成女孩的模样。
模糊不清的面容和性别特征也变得清晰。
“难道说……他们所看见的尸体都是在预支他们未来的死亡吗?”
先前方郃认为死者即凶手,他们每个人最初看见的尸体都是他们因为各自的原罪而死,就像一开始女孩听见呼喊却没有帮忙,导致那人死在床上,方郃觉得那人是懒惰才死的。
但是现在看来,只能说死状一样,死因却全然不同。
女孩是因为他人的原罪而死,是因为暴怒而死。
难怪他填完名单之后没有任何反应呢,难怪名单被撕毁也没有任何惩罚。
原来他做出的判断是错的,死者不是凶手,所有人看见的死者都是他们自己罢了。
他的视线落到了笔记本上。
笔记本的首页再度浮现了填写凶手的空格。
方郃拿起笔,在对应的位置填上了男人的名字。
可是三五分钟过去,还是没有出现任何变化,那个名字孤零零地躺在纸上,没有起到任何惩戒的作用。
“哈哈哈……”男人竭力地嘲讽着方郃的行为,脸上的表情也由紧张变得放肆。
他趴到栏杆上,嚣张地说道:“警官?你这位警官起不到任何作用啊,还不如放弃这个位置,让我来坐坐。”
只不过他没猖狂太久,纪逍直接从身后掐住了他的脖子,手劲大到几乎要把对方的脖子扯断,生生地将那颗长了嘴的头颅扯下来。
“纪逍,放开他。”
方郃终究还是保持着冷静,就算是被如此地讽刺,脸上依旧看不出多余的神情。
纪逍在方郃警告的目光下,也慢慢松开了手。
男人立刻回身推开了纪逍,骂道:“你不就是条狗吗,让你往东不敢往西,他都不敢拿老子怎么样,你还敢打死老子?呸!滚吧!”
一口带血的唾液刚好落到了纪逍的胸口上,他强忍着怒火看向了方郃,得到的回应还是方郃克制的眼神。
那他也只能暂时放过这个男人。
目送着男人离开现场,纪逍皱着眉头脱掉了外套。
他走下楼梯,距离方郃还有三五米,站在原地问道:“为什么没有出现任何的惩罚?”
这又不是杀人游戏,测试者互相残杀应该得到惩罚的。
方郃靠着椅背,有些心不在焉地摇摇头。
“方郃,我胸口很闷,很重,脑袋里也乱哄哄的,总想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纪逍的眼中充斥着形形色色的欲望,他想把那个男人做过的事报复在他身上,将他的骨头一寸寸地折断,打得他脊柱断裂扭曲,但是纪逍清楚地知道这么做不对,就算男人有错也轮不到他去审判。
但纪逍就是难以克制这种施暴欲。
当然也不止这一种欲望,他也想审判所有人来彰显自己的高贵,想贪婪地进食填充那无底洞似的深渊,甚至他想毫无顾忌地占有方郃,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以最低劣的手段让他陪同自己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潭。
纪逍从身后抱住了他,将人困在椅子上,贪婪地享受着独属于他的时刻。
可最后纪逍还是慢慢地松开了手,他还没有掉进罪恶的陷阱。
反而是方郃,让纪逍到自己的身前,主动抱住了对方。
在纪逍的鼻尖上轻吻,又流连到对方的唇角,最后拨开额前的碎发,亲吻时留下一句赞许的呢喃。
“乖孩子。”
是神明对于信徒的认可。
听到这个称呼,纪逍心里那点亵渎的心思忽然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连耳尖都在微微发红,在心底悄声咒骂着自己龌龊的想法。
方郃随手揉着他的头发,全当是在摸纪逍头顶上看不见的耳朵。
忽视掉纪逍写在脸上的心思,看向了白板上的照片。
忽然,他直接把怀里的纪逍推出去,不顾形象地撞翻了椅子,把其中一张照片取下来。
照片上的人是被领带生生勒断脖子的,原本看不清的面容现在呈现出窒息的涨红,身体上的特征也展露出来。
是他们隔壁房间的与人厮混的女人。
那个女人现在死了,出现在照片里,还是以衣衫不整的姿态。
他记得之前看到这张照片时,拍摄的角度也十分诡异,像是趴在死者的身上,让视角停留在对方的脖颈处。
而现在,方郃明白了这是沉浸在欲望深处时的失手误杀。
只不过他不知道现在该不该上去把人带出来。
方郃的脸上难得流露出几分尴尬。
他推了推纪逍,假装不轻易地咳了几声,深呼一口气,半只脚踏上楼梯。
还是有些不想面对这些……走在前方的方郃脚步迟疑,尴尬地停滞在楼梯中央。
他在心里规劝自己,这些都是不得不经历的事情,都是为了离开无限世界才这么做的 ,绝非他的本意。
站到对方门前后,方郃还是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但是纪逍先他一步,直接喊着:“开门!佛波勒!”
“……”什么佛波勒,让安全局的人知道了非跟你拼命!
方郃认命地闭上双眼,心里想着别再让安全局的人外调来插手无限世界了,不然总有一天要出事。
纪逍喊完,没人给他们开门,但是房门自己被吹开。
石楠花的气味飘进鼻腔,两人不知所措地蹭了蹭鼻尖。
“都是成年人了,害什么臊!”
纪逍拽着方郃直接闯进去,第一眼就看见男人在床上趴着,整个人似乎还意犹未尽。
那人也被纪逍揍过,起因还是趁着方郃没有恢复感官时调戏了几句。
“哎,哥们!”
纪逍一嗓子把人直接吓得僵住,过了半晌才麻木地回过头,发白的嘴唇颤颤巍巍地抖动着,顶着一头虚汗看向了他们两个。
他们两人脸色阴沉,堵着房门活像来索命的。
特别是在这种让人紧张的环境里,男人的身体抖得如筛子。
纪逍说不出“你把她搞死了”这种话,扭头看了看双眼紧闭的方郃,视线在女人脸上扫过。
男人立刻看了过去,瞥见那张憋得发青的脸,顿时吓得摔下了床。
“不是我啊,不是我,是她先勾引我的。”男人提着裤子半跪在床下,哆哆嗦嗦地指着床上的尸体。
在此之前,方郃还不清楚男人身上的原罪是什么,现在他知道了,色///欲。
但是知道了,也无法挽回逝去的生命。
甚至他都无法将这一场事故定性。
是两人一拍即合,还是谁先有了蓄意的心思?
男人双手麻利地穿好了裤子,刚起身却被地上的衣服绊了一跤,摔到桌子旁边,仍颤着手指向女人。
“她勾引我!她挑衅我,男人哪有不行的?你说我说的对吗……”将脏水全都泼到女人身上,反正她死了不会辩驳,旁人会相信他的话,认为女人是个放荡不堪的人,而他会被摘得干干净净。
男人望向了方郃,居然还试图在方郃这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这次方郃没有选择忽视,而是瞬间抄起旁边的椅子狠狠地砸了过去。
刹那间,纪逍看见了一只炸毛狐狸。
拦都没能拦住,就听见几声清脆的声响,男人最后的呼喊卡在喉咙里,紧接着便浑身瘫软地挡在地上。
如果说纪逍动手打人是拳拳带风,是残暴得不留余力,那方郃则是只有一个目标,把人弄死。
什么方式最快就用什么,不必考虑他是否痛苦,只是一门心思地把死亡当做目的。
“方郃?你……”
他杀人了,他们两个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