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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目无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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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夅在马爷的屋中缓步查看,他住的地方和马厩很近,屋中布置简单,就连屋子里的用具也都符合一个养马下人的习惯,但这样一个人在戚府三十年,一定有稳定与背后势力联系的方式,这么急迫去杀戚随远,很可能是突然间收到的命令。

他的目光停落到窗沿边的几缸花盆,盆中的花长势极为旺盛,异香扑鼻。显然照料者平日里花费了极多的心思,和他同屋的下人数刻前提及马爷平时没什么异常,无非是照顾马厩里的马,待到事情做完了便是把自己养的花打理一番,每隔一段时间便松土换盆精心侍弄。

梁夅手指一寸一寸抚过盆中花,指腹落到花泥中捻起泥土轻嗅,花泥黏腻还有一股腐臭的味道。

九月天气仍旧炎热,这土是不是过分湿润了些。

他眉头一皱,随即捧起花盆要细看,待捧起后便觉得这花盆异常沉重,将花盆放下后,唤来兵士道。

“将这些花盆击碎。”

兵戈挥动,几盆花盆碎裂后,血水和泥土四溅,冲出一个个硕大的水蛭还有不明的腐肉块。屋内众人一时嫌恶,尤其是与马爷住在一起的下人,吓的两股颤颤,坐在地上道。

“昨天,马爷刚换的花盆。”

梁夅看向他“你知道他去何处换的花盆吗?”

下人仔细回想后,才不确定道。

“具体是何处我也不知道,但他是朝东走的。”

梁夅正细细思想时,外面一阵巨响,从戚府也能听到声势巨大,迈出屋外就见东城方向升起一股巨烟。

随后就见卢照从院门中急急踏来道。

“尚书郎,东街一处民居发现了重大线索,刺史已经赶往,在那边等您。”

等梁夅赶到被烧毁的宅子外,百姓将外面堵的密不透风,都探头讨论,卢照拨开人群,两人便看到了地下的断壁残垣以及密密麻麻被烧成炭火的人体,数量之多,令人膛目结舌。

陇无泉和魏杰等一行负伤者坐在椅子上包扎伤口,其余人搬运尸体,仵作穿梭在其中记载致死的原因。

安之通身着红袍背对着梁夅来的方向,正在听下属官员汇报情况。随着下属的官员详报过耳,他的面色愈发难看,在他的治下有人秘密建造建筑用以不明传递,疑似机密的书卷,又极其嚣张屠杀人口,这事迟早会传到文宣帝耳边,他这个江东刺史首先要被申斥。

此处因为火势已经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留下些焦黑的断壁残垣,隐约可见火前布局。根据陇无泉的描述,此前这里的中心地带竖立着密密麻麻的书册,现下已经燃烧尽了,只留下些看不出什么的焦黑积灰。

陇无泉包扎好伤口后,就提着包裹向安之通和梁夅走去。

“刺史,尚书郎,这是下官从这里抢出来的证物。”

两人看向她手中的包裹,陇无泉打开包裹,当时匆忙间竟也扫进了一些东西,数十本带有编号的书卷,虽边角有些烧毁,但好在字迹还算清晰,书卷下是几个沉甸甸的方铜块,梁夅看到那铜块双眸微定,拿出仔细打量。

陇无泉、安之通见他只打量铜块,露出些许疑惑。

“尚书郎是识得此物?”

从杨首云手中拿到的铜块,梁夅并没通报安之通,陇无泉也只是在夜色中远远见过一眼,早已模糊了记忆,他想起戚随远对待铜块的反应激烈,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而且他手中的那块圆铜块确实与这几块有着明显的区别,陇无泉带回的铜块,呈方形,重量一致,显然是实体灌注,上面只篆刻着一个字纹,细看之下字纹的形制与那块也不相同。

他将铜块放回包裹中,淡淡道。

“没有,只是未曾见过,一时有些好奇。”

两人见他神情无异,倒也没多想,可。

这边事发后,周掌柜派出去的人被杀的只剩下一个苟延残喘的男子,那男子一路奔逃回天香楼,只来得及传了话便绝了气息。

周掌柜冷汗涔涔向付尺龄禀告,他听到派去的人在安和巷被杀了,还附送给他这样一句话,顿时脸色极其难看。章怀这是在警告他,但是这一世必将不同,晋州的全城兵士已经戒备,他如果要离开,一定会从暗道离开。

既然已经兵戈相见,那就要斩草除根,再卖那安刺史一条消息,送章怀及时上路。

翌日

天都欧阳府

欧阳明月此刻坐在桌前正缓慢的写着奏章,屋门前的琉璃挂帘,伸出一柄剑将其拨到一旁,一个身量高大着玄衣高马尾的中年男子踏步进来,一点也不避讳的坐在书桌旁的落台上翘脚歇息,疏朗的面容上还浮起一丝悠然自得,随即从胸口掏出一份信扔到桌上道。

“欧阳,晋州那边来消息了。”

欧阳明月停下落笔,注视着扔到桌上的信件,信件飞来的动势使得砚台中的墨汁四处飞溅,有一滴洒落在整洁的奏章之上,她抬起眉眼瞥向男子道。

“谢居,若下次我再见你在我写奏章之时将信件飞来,你便可以滚去惠州继续当水军了。”

随即便将信展开,再不看因为这句话瞪大眼睛的谢居。

看完信中所言的晋州局势,欧阳明月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她将信燃于烛台中,对谢居道。

“你该干活了。”

谢居正要喝茶的手一顿,随即面露无奈。

“这次又去哪儿?”

欧阳明月没回答他,只将自己写好的奏章带走,负手走向屋外,待到人影渐远,才遥遥传来了她的声音。

“南州。”

谢居追随着她远去的身影,手掌轻抚剑身,片刻后也跟着出去了。

晋州戚府

杨簇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银子,顿时为戚家的富有而咂舌,整齐的银两被摆开来,安之通等人还在府衙处理昨日发生的大案,今晨戚府来人禀告银两已经齐了,安之通便让杨簇过去处理。

随着数量确认无误,这批银子便由刺史衙门接手,正式成为官银。杨簇大手一挥,兵士们就开始将银箱贴上封票,有条不紊的将一箱箱银箱搬运离开。

戚摧春走到杨簇身边道。

“十五万两我已经交给了别驾,但我还有一事望您能替我相告于刺史。”

杨簇闻言看向她,随即复杂道。

“刺史便知你会这么说,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不日后他将辞官,或许你所求之事能在尚书郎处得偿所愿。”

戚摧春听到这句话后微愣,她没想到安之通竟要辞官,若他辞官,父亲的案子又会交给谁。

父亲熬过了昨夜,此时已经情况稳定下来,但先前大夫说他撑不过一年半载也不是夸大之语,如今是靠弥足珍贵的千年人参吊着命,眼下戚府的资产急剧缩水,逢此大变更是飘摇欲坠。

她手中尚有变卖随州宅邸的十万余钱,但若是想靠此给戚随远吊命不过堪堪够,这府中下人也需要月银运转,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安之通此番宁愿托人带话,也不愿再见她一面,她便知她所谋求的事多半要落空,只是没想到安之通原是给她指明了一条她之前从未考虑的方向。

从天都远道而来的梁夅,不就是她所求的变数。

他是刑部的官员,必会将此案追查到底,若她想继续了解父亲的曾经,只要与他交好,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只要紧紧抓住他,她便能找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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