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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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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苟大伟暴起的前一秒,江岁眨眼间闪到江崇前面,顺势将江崇往后狠狠一推,把人按在椅子上,暗暗用力压着他的肩膀,动都不许他动。

仰脸对着苟大伟的的笑容却灿烂如花。

然而转瞬,他就跟变脸似的,好好的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从眼角垮到嘴角,臊眉耷眼的。

“大伟哥,”江岁抽了一下鼻子,“实不相瞒。”

他低头,使劲挤了挤眼睛,可惜没挤出眼泪,只能用哀伤的目光来代替。

“我们的爸爸妈妈……不识字。”

他用一只手捂着脸,悲催地长叹一口气,“他们是文盲,我和弟弟都觉得……太丢人了,实在不好意思说,没想到今天被发现了……”

苟大伟一脸你逗我?你当我是傻子?你看我信你吗的表情。

而后边的苟小伟则是一脸震惊,啊?真的啊?听说爹妈还挺有钱的,怎么还这样?原来文盲不分有钱还是没钱啊!

苟大伟的火最终自然而然地发在了江崇和江岁,以及倒霉的苟小武身上。

这一天结束,江岁和江崇身上又添着新伤回去,江岁在人前笑眯眯的脸自人群散后就沉下来了,他把江崇揪到那个监控死角,也就是几个大垃圾桶的后面。

气势汹汹一把推到墙上,也不管江崇疼不疼了,江岁用食指戳着江崇肩膀一字一字地问,几乎是咬牙切齿。

“你刚在干什么。”

江崇瞄了他一眼,把头转向一边。

江岁早料到他会这样,先发制人地用那根戳他肩的手指抵住他脸颊被打肿的一侧,在江崇还没转过脸的时候就给他又掰了回去,注视着他黑幽幽的眼睛。

江岁和江崇的眼球都是黑色的,其实江岁的要更黑一些,不过因着那张脸总是笑着的,因此那黑色里也总添着笑意,冲淡了些许冷清。而江崇的脸色从小就比其他小孩苍白些,于是衬得那双眼睛就越发漆黑幽沉。

此刻,江岁盯着那双眼睛,神情复杂,兴师问罪,“你觉得自己能打过他?”

江崇看起来不想说话,不过江岁抵着他脸颊的那根手指越来越用力,几乎戳按着他后槽牙了,伤处隐隐发疼,即便如此,他还是惜字如金。

“打不过。”

江岁立刻火冒三丈,声音都抑制不住地往高里飙,“打不过你耍什么帅?很威风吗?”

下一秒,江崇做了一件自己也理解不了的事,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江岁的头,男孩子柔软的发从指尖蓬松一穿而过。

他温柔的动作像哄一个小孩儿。

“你小声点儿。”

江岁一下子哑火了,半晌,戳在他脸上的手转而去摸江崇额头,皱着眉再三试探,没烧啊,什么情况?受什么刺激了?这家伙怎么了?

江岁晃晃脑袋,手收回来,继续严肃脸,盯着江崇。

“问你话呢。”

江崇没答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含义莫名,回味悠长。

江岁愣神片刻,慢慢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问,“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帮你打架吧?”

他直接被江崇气笑了,就像刚冒出的火苗哗啦一下被一大瓢温水浇过,湿湿嗒嗒,再也没有了升腾的欲望。

江岁气得没脾气,对着他无力挥挥手,“别想了,我自己都顾不了自己呢,你倒是想的美。”

江崇笑了,“那你为什么会来?”

江岁再次愣住了,他这时候的笑容真不一样,江岁从没有看过江崇这样笑,温和清明得如一潭深深池水,虽然幽深望不到底,却澄澈明亮。

那些礼貌的疏离,高傲的冷漠,克制的不耐烦好像都不曾在眼前这张泛着点点笑意的脸上出现过,江岁若有所思打量他,得出一个结论——这家伙真的受刺激了。

算了,原谅他吧,刚挨了揍,可怜兮兮的,毕竟如果他真的挨打,我应该也不会干看着吧。

男厕卫生间在夜里泛着一股难闻的腥臊,白炽灯光像被人抽去了一半的气力,微弱泛着黯淡的光。

江岁扭过头,想起江崇晚上时那难得温和晴朗的笑意,怎么看怎么不像眼前这个困得满脸倦意眯着眼睛撒尿的人。

江岁原本想提醒他,睁大眼睛,对准了,别沾到手上,没想到江崇即便眯着眼,倒还是顺利干净地解决完了。

夜里窗外涌来的凉风吹得人心里稍微发慌,江岁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墙顶处的监控,红色的小点在寂静的夜里幽幽吞吐着时间,于无声处让人后背渐渐沁出凉凉的一层薄汗。

监控是拍不到声音的,江岁低下头,下半张脸几乎隐藏在阴影里,用轻到让风一吹即散的声音说,“明天大胖就来了。”

“他可以吗。”

江崇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然,只不过仔细听还有些微哑的倦意。

江岁微不可查地轻轻摇了摇头,“我想了一晚上,还是别了,大胖不一定会理解我们的意思,而且风险太大了,别扯他进来了。”

江崇用手揉眼睛,迷糊地点点头,“是啊,他那智商。”

江岁,“……”

两人洗干净手要往回走的时候,涌来的一阵风将东侧未关紧的窗户吹得吱嘎响,在这样沉寂的夜里听上去突兀而令人心悸。

江岁在那一刻,忽然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墙顶角落处的监控。

那闪烁的红点不见了,只有冰凉的探头黑乎乎的一团缩在角落处,死气沉沉般映出沉默景象。

他仰头喃喃,“监控怎么不亮了?”

江崇终于不那么困了,漠然抬头看了一眼,“坏了?”

江岁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蓦然发慌,他抬起的握住门把手的右手忽然一顿,江崇也几乎在同一时刻抓住了他的手腕。

走廊外传来急切的蛮力拖拽和女孩子细细的呜咽,声音似乎刚步过楼梯,出现在走廊尽头,转过弯就要向这边来。

江岁下意识要去关灯,江崇攥紧了他,低声说,“不能关,关了更起疑。”

对啊,厕所里的灯不是声控的,晚上有人起夜会随手打开,离开时却很少会关,一亮一整夜是很经常的事,而且此刻,外面的脚步渐渐近了,关灯反而是下策。

江崇和江岁无声对视一眼,同时向后退。

男生卫生间七八个隔间,江岁想了一下,拉着江崇要躲进最里面的一个隔间。

身后的人却怎么也拉不动。

江岁回头,对上江崇冷静到发沉的眼睛。

“不能躲这里,他会看。”

江崇转到对面的杂物间,那里平时放着打扫卫生的工具,负责打扫卫生的大爷也不是个多讲卫生的人,乱七八糟什么都往里面堆,地垫、抹布、积攒的纸箱、工作服以及吃饭用的不锈钢饭盒……

用完没涮洗过的拖把在炎热的天气沤出酸烂的味道,偶尔还会有蟑螂窸窣爬过。

然而,这个杂物间,大爷每晚下班前一定会关上的——因为如果不关上,里面塞满的纸箱就会溢出来。

好在这种隔间开关很简单,江崇迅速弯腰,伸出食指,用指甲轻而快地转动,他的手有些发颤,动作却是稳的。

开门的一刹那,眼疾手快用手臂挡住扑压过来的纸箱,然后和江岁瞬间闪入进去。

里面太挤了,光线也昏暗,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像是拥抱的姿势,没有空隙。

然而即便这样,周身也被各种杂物挤着戳着,更要命的是他们几乎得保持一动不动,因为哪怕随便地、轻轻地一动,就不知道会碰到哪个要命的、会发出声音的角落。

几乎是他们刚躲进去没几秒钟的时间,外面就有人撞开门进来了。

这样大的声响,丝毫不怕惊醒梦中沉睡的人。

不过即便惊醒又能怎么样呢?又有谁会冲过来?这层楼上每一个醒着或睡去的人对这一点都心知肚明。

所以监控不是坏了,而是被人故意关了。

被拖进来的女生惊恐挣扎,似乎被来人狠扇了两巴掌,兴奋而阴狠地低低威胁了句,“闭嘴,给我乖乖的。”

声音压得低,可江岁和江崇还是听出了是黄光亮的声音,昏暗中,彼此眼中的惊惧一闪而过。

女生好像被扔到了地上,闷闷的一声响,黄光亮踢了一脚,似乎是让女孩小声点儿。

黄光亮不怕人知道,但不怕归不怕,到底也是要忌惮着点儿,不然也不会选择在夜里,再说了,他可不想事干到一半被哪个不长眼色的打扰——败兴。

于是黄光亮象征性地推开几扇厕所隔间的门看了一眼,没走到最里面,因为他急得要憋不住了。

厕所里听到皮带落地的声音,紧接着衣物撕裂,女孩子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带着濒死的呜咽。

江崇和江岁眼睛睁大了,几乎同时明白了黄光亮正在外面做着些什么。

女孩子猛烈地哭泣,尖锐的喊叫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巴,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钝而沉闷的响动却比先前更让人恐惧。

两个男孩子低着头,双手都紧紧攥成拳,在江崇手骤然要抬起来的那一刻,江岁像是预感到他即将要做什么,立刻抓着他的手,咬着牙,一点一点从门上拉了回来。

江岁的眼睛很凉,像夜色一样凉,即便泛着冷意的冰凉瞳孔背后是跟江崇同样的骤风翻卷般的情绪,他还是坚决地,甚至是强势地抓紧了江崇的手指,丝毫不放。

他们身上都有伤,自身都难保,怎么去顾别人?

两个男孩子额头爆出的青筋在昏暗里隐隐可现,目光晦涩寒凉,风云狂卷,暗自与彼此对抗,指关节由于过于用力发出清脆而极小的声音,转眼就被这个浓黑的夜和外面更大的动静吞噬。

这是夏季,夜色却凉如冰。

外面的动静小了,女孩子剧烈的挣扎在黄光亮的牵制下越来越微弱,只剩下如魔鬼般盘桓在狭小空间里的隐秘声音。

一阵风吹过,带走了女孩子不再发出声音的哽咽,也带走了躲在杂物间的两个少年浑身的纯真锋芒。

江崇身上紧紧绷着的什么东西好像突然之间断了,他卸了力,和江岁额头相抵,交错的呼吸都迟重急促,尽是痛苦与茫然。

不知道是谁先落了泪,泪水滴落到脚下的纸箱上。

‘吧嗒’一下。

很轻,又很大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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