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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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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岁挂好电话后把客厅的灯关了,回到自己房间,旋上了锁。

他面目沉沉地坐在床边,几分钟前脸上那些嘻嘻哈哈没正没经的笑容尽数消失。

江崇一定遇到事了,他想。

良久,他起身去客厅里打了个电话,压低着声音。

“大胖,帮我去网吧查点儿东西。”

江岁笑着听那头的哇哇大叫,坚决道,“对,就现在。”

“明天我去找你。”

他轻声挂好了电话再次回到房间,拉开书桌旁的抽屉,将爷爷送给他的那把小军刀拿了出来,台灯的光将刀身外壳映照得森然冰冷,他抓在手心,慢慢握紧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岁父母带着弟弟出门了,江岁在房间里听到关门的声音后,推门出来。

父母的卧室很大,房间内萦绕着婴儿的奶香,他走到床底前,拉开了最底下的那个抽屉,拿了两捆绑好的钞票出来,然后轻轻关阖。

江知涯抽烟,而且抽的都是好烟,江岁拿了一条接着一条,全部放进袋子里,打上了结,那两捆钱被他找了个塑料袋包好套好,塞进了牛仔裤后兜里,而前兜里,已经放了别的东西。

宽松的t恤放下来,前兜后兜,全部遮住不见。

要出门前,江岁脚步停顿住,在门前低头站了好一会儿,又退回来。

他拿出其中一条烟,也把那把小军刀从裤子口袋里拿了出来,一齐放在桌上。

十分钟后,江岁出了门。

他和大胖约在网吧门口碰头,大胖睡眼惺忪的,眼底好大两个眼袋,把一叠纸交给他,捂着嘴打哈欠。

“反正有的没的鸡的狗的我都找出来了,你自己捡有用的看吧。”

江岁接过来,笑笑,“谢了。”

“不是,你让我弄这些干啥啊,莫名其妙的。”

江岁没回答他,反而将随身提着的一个袋子递给他,大胖本来眯瞪着眼,接过来一看眼睛都睁大了,“这么多烟……”

他满脸迷茫,看着清晨里一身清爽笑意的江岁,“是孝敬我的?”

可他也不抽烟啊,他还没成年,不能抽烟的,这个江岁真是,忒坏,净带着他不学好。

“不是。”

江岁摇摇头,笑容渐渐淡了,郑重起来,盯着他的眼睛。

“这些烟你不许动,也不准打开看,三天以后,你提着这个袋子到你昨天查了一晚上的那个地方。”

“不过记得,”江岁又笑了笑,拍拍他的肩,“顺便买上一大堆零食塞进去,饼干饮料什么的都可以,把袋子塞得差不多就行,也不要太满。”

“干嘛让我买,你怎么不买?”

“我没时间了。”

大胖觉得自己一晚上没睡,有点儿听不懂人话了,他简直匪夷所思,问,“什么意思,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初中三年的作业,全包我身上,成不成?”

大胖瞬间一脸肃穆,唰一下,紧紧握住了江岁的手,有点儿热泪盈眶的滋味,“成交!”

告别了大胖,江岁打了辆车,去最近的人才市场。

江岁在劳务市场里转来转去,挑了个看上去最为顺眼的男人。

“大叔,”江岁笑呵呵地走过去,“500块钱,装一下我舅,做不做?”

正百无聊赖等活儿的男人听到500块时,眼睛一下子亮了,后半句话直接没怎么仔细听。

“做!做!做!”

直到和江岁坐上车出发了,他才回过神来,在心里美滋滋地感慨,这钱赚的容易,别说装舅了,装孙子也行啊。

今天运气真好。

……

十三号中心门外,后面戴眼镜的会计模样的人坐在桌前正飞快点钱,迎门的人笑容可掬,不住地点头听着西装男人的长篇大论。

“他爸有事没来,我这个做舅舅的替他过来送孩子,钱不是问题,”男人手豪迈一扬,把财大气粗的土豪气息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们这样的家庭,只要你给我们把孩子教好了,照顾好了,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这叫什么,这叫教育投资,教育是不能吝啬的,知道吧……”

迎门的两人陪笑地脸都要抽筋了,这小孩他舅是个话痨啊,说这老半天不带停的。

江岁扭开脸轻轻咳了咳,中年男人飞快地瞄了他一眼,很懂什么是适可而止。

他清了清嗓子,“那么孩子我就放心地交给你们了。”

“去吧。”中年男人在江岁后背快速推了一下,把他推进了门内,板着脸最后嘱咐道,“好好听老师的话,不许淘气。”

他背着手看江岁的背影由专人领着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后,对着一迭声的‘您慢走’含蓄地轻点头,一转身,走出了两米开外,确信没有人看着自己了,才轻呼一口气,一本正经的严肃不见,转脸笑成了一朵花,乐呵呵地揣着赚来的五百块坐公交车走了。

……

十三号中心每当有新学生加入时,晚上总会举行一个简短的迎新仪式。

江崇坐在最后一排听了一晚上的陈词滥调,眉头紧紧皱着就没松开过,头也始终懒得抬。

然而等黄光亮将那些肉麻的溢美之词念完,到了新生介绍的环节,轮到最后一个人时,那人刚说了前几个字,江崇猛然抬起头。

那是个整日没正形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江崇瞳孔收缩了一下,皆是不敢相信。

不过他的这种震惊落在外人眼里还是平静如死尸,黄光亮满面笑容,呲着黄牙招呼他。

“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不是你哥哥吗?”

江岁笑眯眯的,对旁边看上去约摸是个教导主任角色的男人解释道。

“我弟弟他脾气臭,从小不待见我。”

是挺臭的,黄光亮眯起眼睛,背在后面的手指神经质地动了一下,又手痒了。

自我介绍完后,两三个新生都坐下了,江岁听学生们都喊黄光亮黄主任,江岁打量这位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黄主任。

他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眼睛很小,却不时露着狡黠与精光,是个精于算计的人,一口常年抽烟的黄牙,人干瘦,脖子前倾,小动作很多,处处透着猥琐。

江岁坐下时没怎么挑座位,看第一排有空位就随便坐下了,江崇在后面盯了江岁的背影一晚上,他仿若未觉。

教育课终于结束后,江崇看到江岁起身走过去和黄光亮说了几句话,黄光亮听完,笑了几声,拍拍他的肩,似乎是同意了江岁央求的什么事情。

江岁的嘴巴一向甜,很容易讨长辈们喜欢,从小时候就是这样,只要他愿意,很少有人会不喜欢他。

江崇坐在椅子上没动,周围的人渐渐离开,他看到江岁步伐轻盈地朝他走过来。

“走吧。”

他走到跟前,点点江崇的桌子,江崇仰头看他,声音冰冷而僵硬。

“去哪儿?”

江岁笑了,没心没肺收了他桌子上的笔和本子拿在手里,甚至还有闲心转了几圈笔,“回宿舍啊,我刚跟黄主任说了,他同意让我和你一个宿舍,走吧。”

江崇没动,沉默而执拗地仰头看他,江岁与他对视,看到江崇眉骨间一条还未干涸的血迹,像是不久前的新伤,脸上其他地方也有,有的已经淡了,隐约能看出痕迹。

他眼神倒是淡漠,好像压根不介意这一脸的伤,只是在灯光下,白净到苍白的脸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门口一直站着两个染绿蓝毛的人,见他们磨磨蹭蹭地还不离开,一脚踢翻了身侧最近的桌子,不耐烦地吼,“还走不走了,在这过夜啊?”

江岁低头看着江崇时那微淡的笑意在抬头扭过脸的刹那,变成了春风般和煦温暖的、散发着善意和恭顺的笑。

“走,马上走,哥哥们别生气。”

他一把捞起僵硬的江崇,在他腰侧狠掐了一把,然后赔着笑,从两人眼皮底下低眉垂眼地走了。

回宿舍的一路身后似乎有人跟着,江岁没有回头看,但能感觉到,经过一个白色的铁门小房子时,里面穿来拍门和喊叫,声音含混不清,甚至听不出男女,只能听到嗓子已经嘶哑了。

江岁目不斜视,再走了一段,远远看到宿舍楼的灯光了,江崇突然说了一句,“走了。”

两人停下,慢慢回头,漆黑的小路上黑影幢幢,风吹动林梢,树叶颤栗般受惊摇摆,明明是褥热的夏季,江岁却感觉从胳膊一路蔓延而上的鸡皮疙瘩,而背后一直在出的冷汗,被热风一吹,更加冰凉。

江崇快速把他拉进楼墙下的一个角落,那里摆着两个大垃圾桶,垃圾桶里堆高冒起,除了果皮杂物,还有几双脏污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球鞋,以及乱七八糟揪扯成一团的衣服,早已看不出男女款式,上面隐隐有血迹。

江岁被江崇拉在那垃圾桶后面,只觉得头皮发麻,别开眼睛不去看那衣服上的血,他头有点儿晕,恹恹地要拉江崇走。

“站这儿干嘛,回去说。”

江崇扣着他有些凉的手腕把他扯回来,“宿舍有监控。”

“那去厕所。”

“卫生间也有监控。”

江岁沉默半晌,仰天抚额,喃喃地,“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江崇扣着他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目光沉然,“你为什么会来?”

江岁翻了个白眼,“你想谁来?”

他这幅无所谓的态度终于让江崇眼里的情绪浓了浓,眸光微微颤动,“江岁,别玩了!”

江岁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被他捏断了,连忙去扒拉他死死箍着自己腕间的手指,嘴里却不怕死,“谁玩了,我自己想来不行啊?你管我啊?你又没给我交学费。”

黑暗里,江岁只觉得江崇的眼睛亮得有些吓人,扒拉了半天一根手指都没扒拉开,江岁感觉自己的手腕真要断了,立马识相地改口说,“哎你这人,我来都来了,你再生气有什么用呢?”

江岁懒洋洋地笑了下,“而且看样子,现在也出不去了吧。”

江崇还是气他,但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而且,不是你打电话给我的吗?”

江崇气得跺了下脚,音量都拔高了,“我暗示过你,让你去找我外婆呀!”

江崇分明记得,挂电话前自己说了一句

‘后天外婆生日,她爱吃糖,帮我买点儿送过去吧。’

江岁赶紧捂他嘴,示意他,祖宗你小点声,顺便趁牵制一松,麻溜把手腕抽了出来。

江岁瞄他一眼,揉着手腕,“你这暗示太深奥了,我脑子笨,听不懂。”

江崇那咬牙切齿的样子看上去要动手把他撕了,江岁也不怕,悠悠打了个哈欠。

“再说了,你外婆去广东出差了,我怎么告诉她。”

一偏头,不小心又看到了那沾着血的衣服,江岁心里一紧,压低了声音,“好赖我都在这了,你烦我也没办法,说正事,什么情况啊?这到底什么地方?”

江崇沉吟着摇摇头,好半天,他慢慢说出一句,“吃人的地方。”

两人相顾无言,江崇目光望向他们走来时经过的那栋白色小屋,声音哑哑的。

“有新进来适应不了的,就会被扔到那个屋子里,一直到没力气了,听话了,才会被放出来。”

江岁打量他的神色,“你也被关进去过?”

江崇点点头,江岁沉默片刻,又问,“你是不是挨打了?”

江崇竟然笑了一下,“这里没有人不挨打。”

江岁不明白他,“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江崇冷漠地把脸扭到了一边,江岁又给他掰回来,望着那双倔强的眼睛,沉沉叹了口气,“你骨头这么硬干什么啊?吃多少亏,傻不傻?”

江崇的脸还被他捧在手里,见江崇不高兴地瞪他,他松开手,“好好好,不傻不傻,你最聪明了,天下第一聪明。”

他说完,伸手就要去掀江崇的衣服,被江崇一把挡住了。

江岁奇怪地问,“你躲什么,我看看你伤哪儿了?”

“没伤。”江崇声音压得很低,垂着视线,人有些别扭。

江岁冷笑,“脸都成这样了,身上能没有伤?”

他绕开江崇拦他的手,刚要掀开t恤的一个角,手指还没碰上他肚皮呢,啪地一声,江崇直接把他的手打开了。

声音清脆,像挥在脸上。

江岁,“……”

夜深了,江崇向后退了一步,眸光藏在夜色里阴暗不明。

“回宿舍吧,待会儿该有人查寝了,看不到我们会有麻烦。”

江岁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跟堵了团屎一样塞,这到底什么鬼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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